蒋大宽

聚橙网络技术有限公司总裁

万有音乐系创始人

这几年一直小纠结。最近有些新的感受，解决了自己的部分疑惑。分享出来给大家，不见得正确，权当歪理邪说博君一笑。

少年不可欺

刚开始，前辈大多是专业艺术行业或相关行业转行做演出经营，总之多少和艺术有些关系，才有“资格”“资质”，我们经常被老前辈教育，也很虚心的听课，就是那种很神秘很高大上，让外人自惭形秽的感觉。

实际业务中，会出现很多种以尊重艺术为名的种种不合理但被理所当然的要接受的规矩。圈内其他人都是如此遵守，没有人提出怀疑，似乎千百年就是这个样子的“明规则”“潜规则”。

比如：票价不许打折，媒体记者就是皇帝待遇，剧组人数说多少就是多少，说装台几天就得几天，吃住行演出商承担，设备指定谁就是谁，说什么价就是什么价，问了项目询了价格档期后没做就要挨骂，你吃的亏必须打掉牙往肚里咽，陪着笑脸，这叫为了艺术，你才牛逼。典型的赔本赚吆喝。艺术家们才会把你当“朋友”，而为了做演出赚钱的生意人是在圈中被蔑视的。

可是，国营的演出公司赔的是国家的钱，我们民营的还要按时发工资交房租，赔自己的钱心里当然难受，两边尿不到一壶里。我们是做梦都想赚钱，股份公司的神圣使命就是给股东赚钱啊，嘴脸就是“丑恶的资本”。

后来我们主动被动的挑战了很多规则，一开始也是心惊肉跳，也得罪了不少人。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摸索了经验，有很多教训，有的规则挑战成功了变成了新的规则，有的则继续摸索。但最最牛逼的是我们活下来了，还发展壮大了，这是谁都没想到的，连我自己也都没想到。如果时光重来，我再站到当初指着鼻子骂我的前辈面前，心里也许多了一份从容和自信。这让人想起一句老话：少年不可欺，行业内的年轻人，我都会扶持尊重。

怎么平衡艺术和商业

在这些年里，其实最大的内心纠结，就是怎么平衡艺术和商业，确实存在着大把在现场看着很好的剧目，票房惨淡。原因就是艺术和商业没分清楚，当然，绝对有艺术和商业的极端平衡的案例，比如，至今我还无缘朝拜的传说中这一点做的很好的四季剧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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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的体制是混乱的，国营的院团(全拨款，自收自支不同情况)，民营的院团，国营的剧院，民营的剧院，国营演出公司，民营演出公司。产品从生产的那一天起就没想清楚追求艺术还是追求商业。这原因多样，培养的追求纯艺术的人才，到头来找他们要商业回报，原本应该不盈利的院团项目，却逼着他们要经济效益，确实驴唇不对马嘴。

最近这次去美国，有点感觉了，虽然都是演出，都是观众坐在剧院里看，但绝对是两码事，甚至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行业，就像体育馆体育场的演出商和剧院的演出商根本不是一码事一样。

百老汇就是纯商业，票房，票房，还是票房。没有票房就是狗屎，不为赚钱而排戏的导演就是流氓。从业的都是生意人，好多是全世界生意人里的最会做生意的犹太人。一脸没有表情留着大胡子带着黑帽子穿着黑袍子，在剧院门口数数的犹太人，在做这个行当的事。赚钱的戏常年演，演很多年，还排出ABCD几组全世界演出，用商业的玩法和规律把事情做大，并聚拢更好的资源。我们现在国内看到的所谓原版音乐剧剧院魅影，妈妈咪呀，猫等等就是他们赚到骨髓里的渣。

 

林肯艺术中心就是纯艺术，高大上，小规模，包括歌剧，戏剧，古典音乐等等。每天上演着“皇帝的新衣”，看不懂的都不好意思说，什么国际国内新锐有特色原创的东西，只要够艺术水准都不惜代价弄来，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记得林怀民老师说过他在欧洲一个小国(记得似乎是格鲁吉亚)去一个几百座的剧院演出《流浪者之歌》，除了他的舞团，还同时有个合唱团一起，相当于几百人演出给几百人看，有那种“把艺术家捧在手心里”的宠爱，这些剧院是靠票房收回来一部分，企业赞助一部分，政府补贴一部分，个人捐助一部分支撑整个运营投入，有良性的制度支持他们做艺术，做这个事的人都自得其乐没见谁纠结。对此我真心羡慕死，简直是羡慕嫉妒恨啊!

美国地广人稀，在家呆着极其寂寞，有个演出来了全家倾巢出动看演出凑热闹，附近几百公里的人都来，能支撑一个音乐剧在类似我们呼和浩特这样的城市连演几十场有票房，欧洲富已经过了几代人，对于文化消费成了习惯，票房自然好。咱这，刚吃饱饭没几年，还在以减肥为首要目标，加上娱乐刺激手段比较多，演出市场还是刚刚起步。一切还在原始状态中，路漫漫却也是发展空间巨大，够几辈子人干的。

 

艺术和商业，好比婊子和牌坊的关系。确实有牛逼人物，做到既当了婊子又立了牌坊，这也是我们的目标。但，在此之前，安心的做个婊子吧。好婊子做成了事业，牌坊的事也就有了底气，一步步来，没啥纠结的。